第九十二章(1 / 2)

月神安静的望着他, 神色像是悲悯的温柔,又像是高寒的冷漠:“因为你的母亲与我没有缘分。”

毗沙摩死死的盯着他, 像是要将他现在的模样与语气,狠狠地刻进心里。过了许久,他才仿佛接受了这个解释, 默然的将头埋进了玉襄的颈窝,但在月神眼中, 却像是眼镜蛇暂且缩回了巢穴, 只为了等待下一次更好,也更致命的袭击。

他蹙起了眉头,看着玉襄提醒道:“他的心中布满阴霾。”

毗沙摩听见了这话,身体微微一僵。

玉襄感觉到了, 轻轻抚了抚他的背脊,安抚着令他重新放软了身段。

她抬头望了他一眼, 心想:关于他有多么阴霾, 我恐怕比你们更清楚

但话可不能这么说。

玉襄轻轻的叹了口气, 回答道:“他还小。”

她垂下眼眸,轻拍着毗沙摩的脊背, 轻哄道:“好了,毗沙摩,没事了。”

玉襄和毗沙摩就这样暂且住在了王宫。

当天夜里,婆罗与月神似乎准备联手去找那位异域神祗,临行前,月神认真的看着玉襄, 承诺道:“你放心,我绝不会与你兄长发生冲突。今夜你无须烦恼,虽然我不能在你身边陪伴,但月光便是我的化身。只要月光所及之处,就像我依然守护在你的身边。”

婆罗很不耐烦的站在一旁,以一颗狼头翻了一个白眼,“啧”了一声。

玉襄哄着早已身心俱疲,困顿睡去的毗沙摩躺在床上,坐在床沿看着月神心想,不愧是生育与繁衍之神,不愧是千年来不知被献祭了多少公主的神蛇,这种级别的情话,简直是信手拈来。

她仰着头好笑的问道:“你是不是这么哄过许多人”

“我只是在如实的描述我内心的想法。”月神歪了歪头,“听起来难道不够真实吗”

玉襄不知道是信了,还是没信,她浅浅的笑了笑,看着月神一步三回头的与婆罗一起离去了。

他们刚刚离开,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便自虚空中浮现了出来。

玉襄知道,他是随着婆罗一起过来的。

她心想,还好师兄没有瞧见之前月神的所作所为,不然那就太过尴尬了。

而后来所说的“共享一个妻子”如果是大师兄、二师兄、三师兄他们过来,恐怕都要炸,不过四师兄,五师兄,六师兄本身特异,对于人类的伦理道德虽然理解,却并没有多大感受,因此接受能力强上很多,倒并不会反应过激。

这也让玉襄感觉轻松许多,没有那么大的压力。

她看着他,好奇的问道:“师兄,他们说的异域神祇,是你吗”

忘一低头看了她一眼,点了点头:“似乎是。不过我没有想砍掉他的头颅,只是准备以剑气勾住他的脖子,制服他。”

他的法器是降妖伏魔索,只是幻境之中困在燕和真人体内以后,只能使用燕和真人的法器与法术,一度导致实力大减,磨合了这么许多年,才总算折中了一下,变成了驭使剑气,用以模拟绳索束缚。

而大约是因为自身为魂魄,又自小与山野精怪相伴长大,忘一会降妖伏魔,却很少会“诛”妖“除”魔。

玉襄便继续道:“他们的修为我估算不出,而且感觉古怪的很师兄,你跟他们的太阳神交过手,这里的所谓神祇,有多强”

“要说强并不如燕和真人。只是这地方很少有人类修士,反而多是妖怪。而妖怪修炼的法门,本来就与人类不同,更何况这里的妖怪,与中原的妖怪也截然不同。神通各异,若没有完全碾压的实力,很容易猝不及防吃个大亏。”忘一沉吟了片刻,回答道:“那头狼还好只是那条蛇”

“毗沙摩怎么了”

“倒也不是别的什么,只是中原的蛇没有修炼到这个地步的。乍一眼瞧见,我有些惊讶。”

玉襄顿时也有些惊讶道:“中原没有修炼到这个地步的蛇吗他这么厉害”

忘一知道她误会成中原的蛇妖没有这么强的了。他笑了笑,解释道:“倒也不是多么厉害,只是少见。因为中原的蛇妖修行到一定的地步,便会试着化蛟成龙,很少有一直保持蛇身的。”

“贺摩似乎没有龙的存在,”玉襄想了想,龙毕竟只是中原的特有生物。“所以他或许都不知道化龙是怎么回事吧。”

忘一点了点头,“应当是这样。”

玉襄又道:“我打听了一下修罗界和万魂煞血阵,修罗界的阿修罗们,毗沙摩说,是贺摩这片土地上最初的不可接触者。但他没有听说过万魂煞血阵我担心,那可能是魔教教主自己创建出来的。”

说到魔教教主,忘一的视线便落在了毗沙摩的身上。

少年沉睡在柔软的床上,侧躺着,蜷缩着,像是担心自己睡着了以后,玉襄就会离开,他将玉襄的裙裾缠在食指之上,连若是拉住衣角,睡着之后就会不受控制的松手这种事情都考虑到了。

“怎么样”他问道,“这个人”

玉襄也跟着望了过去,她安静了一会儿,才回答道:“我觉得,还是可以试着挽回一下的。”

“但你若要唤醒他心中的善念,就必须要他停留在如今的年少时期,”忘一逻辑清晰的提出了一个悖论:“可我们若要知晓万魂煞血阵的秘密,就不得不要他快些长大。”

“但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要如何,才能让他长大。”玉襄犹豫了一下,“若是在幻境中正常的成长,他还会想出万魂煞血阵吗若是不依循幻境中的发展而非正常的长大,那么如今所发生的一切,也许都会变成断层,根本不能连续的影响到他分毫。”

忘一低低的“嗯”了一声,两人一起沉默的凝视着毗沙摩,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。

过了片刻,他才道:“你有想过师尊吗”

这话题跳跃极大,叫玉襄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。

“什么我当然想啊。”

“我是说,伏凌。”忘一将视线从毗沙摩的侧脸,移到玉襄的面容上,“你就这样跟我一起走了可想过他在广寒峰上是什么心情吗”

“不敢想。”玉襄苦笑了起来,“想都不敢想”

忘一顿时也笑了,“我也是。”

他叹了口气:“想都不敢想。”

毗沙摩昏睡了整整一夜,直到第二天太阳高悬,才蓦然从梦中惊醒,下意识的便到处寻找玉襄的身影。直到瞧见她就在他身旁盘腿而坐时,才猛地松了口气,又重重的躺了回去。